波新聞─戴貴立/屏東
難得胡塗,語出清代好官,鄭板橋。
學者研究發現,糊塗其實是鶻突入聲舒化的結果,鶻突就是混沌陽入對轉結果。 疊韻連綿詞很容易聲母不變然而韻母變化。如彷徨——盤桓——徘徊,逍遙——忀羊,蜾蠃 …。 胡塗屬於雙聲連綿詞。
至於鄭板橋《難得胡塗》典故,台北余愚先生撰文,引用縮寫如下:
「難得糊塗」四個字,正是為官清正廉潔,為人疏密灑脫的鄭板橋人格寫照。這幅匾額是板橋在山東濰縣所題最膾炙人口的一幅。
據說,有一次板橋遊覽萊州的雪峰山,山上有很多歷代石刻,板橋獨鍾春秋戰國的「鄭文公」碑,因盤桓至晚,不得已借宿山中一茅屋,茅屋主人是儒雅老翁,自命「糊塗老人」,出語不俗。
主人室中陳列一方桌般大小的硯台,石質細膩,鏤刻精良。真是稀世珍奇,令板橋眼界大開,讚嘆不已。老人請板橋題字,以便鐫刻於硯背之上,他細思老人必有來歷,便題「難得糊塗」四個字,蓋上「康熙秀才,雍正舉人,乾隆進士」方印。
因硯台過大,尚有餘地,板橋就請老人作一跋語,老人也十分興致,提筆寫道:「得美石難,得頑石尤難,由美石轉入頑石更難,美於中,頑於外,藏野之盧,不入富貴之門也。」也用一方印,字為院試第一,鄉試第二,殿試第三。
板橋見了大驚,方知老人是一位退隱的高官。
由於感慨「糊塗老人」的命名,當下見尚有空隙,板橋又提筆補寫了一段:「聰明難,糊塗尤難,由聰明轉入糊塗更難,放一著,退一步,當下心安,非圖後來福報也。」
以上的故事是余愚先生對「難得糊塗」四字來由最初的認知。
直到民國九十五年八月,余愚先生適逢到桂林一遊,在碑林中赫然驚見「難得糊塗」四字,刻在碑洞壁上,又勾起了他心中存疑許久的問號。雖知板橋的書法是自己所創非隸非楷的「六分半書」(註),又知板橋是揚州八怪之一,自然下筆有其怪處,但卻不知其所蘊涵的深義。
於是余愚遊人散去後試著請教國家級解說員,果然,有極大的發現,雖然不一定正確,但卻有幾分道理:
「難淂糊塗」的「難」字有「艸」,意在退隱山林;其中的「古」乃效法「古人」;「夫」則為當農夫養雞、種田、捕魚。至於「淂、糊、塗」拆字,各取「淂」的「水」與糊的「胡」而為「湖」。余與「魚」同音,故意為「湖中有魚」、「土中有米」,意即效法古人隱居山林、自耕、種田、捕魚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,再由生活中去體會、領悟而「見寸心」。
小字中的聰明的「明」多一點,「塗」字少一點,即謂聰明多一點,糊塗少一點,不但點出板橋做人的原則,也深刻地道出板橋內心中對當時政治複雜、官場的昏闇,充滿著無奈與感慨。
其實,板橋也曾有豪氣萬丈「立功天地、字養生民」的理想奮鬥,但十二年的縣官生涯,親身接觸到社會黑暗與民間疾苦,於是漸漸意識到「縣門一尺情猶隔」,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夠「得志加之於民」,人情的杌隉,既然迫使他無法為經世濟民而努力,他只得退而以漁夫、農夫度日。但他那種欲造福國計民生的意志,卻始終縈繞心懷,未曾一日或忘。
這種出世與入世的衝突,充滿「仕」與「隱」的矛盾,我們可以在《鄭板橋全集》中去感受。
也許基於自己曾立下豪邁的理想;也許是悲天憫人的心性,當板橋在山東濰縣任縣官遇到災荒時,他據實呈報,力請救濟百姓,還責令富戶輪流捨粥供饑民糊口,甚至自己帶頭捐出俸祿,並刻圖章乙枚以明心志:「恨不得填滿普天飢債。」在災情嚴重時,更冒著受上級懲處的危險,在未得上級批准時,他擅自打開官倉,為的是不忍百姓無糧餓死,由於他的果斷,救活了許多人。
到了秋後,如果遇上災年百姓無法歸還糧食,板橋乾脆請人把債券燒了。但這樣愛民的清官,卻在乾隆十七年濰縣發生大災害,為申請救濟而觸怒上司,結果被罷官。
臨行時,百姓都來送行,板橋贈畫乙幅給百姓留念,畫上題詩乙首:鳥紗擲去不為官 囊橐蕭蕭兩袖寒 寫取一枝清瘦竹 秋風江上作漁桿
他用「擲去」二字,充分寫出了他在難中如願退出的瀟灑,他為去官卸任,曾在心中作過無數次掙扎,如今總算好不容易退下,不用再為五斗米折腰。
辭官回鄉,僱三頭毛驢:一頭自己騎,一頭讓人騎著前邊領路,一頭行李。這位清廉的父母官,從此返鄉畫竹為生,度過他貧寒有氣節的一生。
註:板橋的字是以隸書筆法形體摻入行楷,又時以蘭竹畫筆出之,自成一格,此書體介於楷隸之間,而隸多於楷。隸書稱八分書,因此板橋戲謔自己所創非隸、非楷的書體為「六分半書」。
圖:台灣一位姓胡的先民,名字叫做塗官,不是鄭板橋轉世投胎,只是巧合,妙趣。